青少年自残的心理咨询案例

时间：2025-07-12 18:23:10 来源：作者：

诊室的绿萝又抽出了新芽，嫩生生地朝着光的方向探。李娟坐在对面的木椅上，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沉发皱。"夏老师，我昨天又梦见婷婷抓自己胳膊，一道一道的红痕，跟蚯蚓似的。"她抬手抹了把脸，袖口沾着没干的泪痕，"我这心啊，像是被人攥着，疼得喘不上气。" 我递过一包热乎的纸巾，包装上的小熊图案被她指尖的汗濡湿了一角。"慢慢说，从你记得最早的事说起。" ## 一、褪色的红棉袄李娟的声音飘回了十二年前的冬天。婷婷刚满周岁，裹着件大红棉袄，被奶奶抱在怀里。"那天我休完产假要回厂里上班，临走时想抱抱孩子，她奶奶把婷婷往怀里紧了紧，'你那手刚摸过机器油，别蹭脏了娃'。"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看着婷婷的小脑袋在红棉袄里蹭，没敢再伸手，转身的时候听见奶奶说'这妈心真狠，丢下娃就走'。" 那是婷婷第一次被奶奶贴上"标签"。后来这样的话成了家常便饭。李娟要上三班倒，婷婷跟着奶奶睡，夜里哭了，奶奶就拍着炕沿骂："丧门星，半夜哭啥哭，要不是你，我还能睡个囫囵觉。" "她三岁那年冬天，手上长了冻疮，肿得像小馒头。"李娟的声音发颤，"我回家看见她用冻裂的手抓墙皮，指甲缝里全是灰。奶奶坐在炕头纳鞋底，说'这娃贱骨头，越痒越抓，活该'。我当时心疼得直掉泪，可第二天还得上班，只能把药膏留下，嘱咐她'别让娃抓'。"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被当作"调皮"的抓挠，其实是小小的婷婷在表达痛苦。人本主义心理学里说，每个生命体都有自我实现的倾向，就像向日葵总朝着太阳。可婷婷身边的阳光，早就被奶奶的否定挡得严严实实。 "她五岁那年，我生了老二。"李娟的声音低了下去，"厂里效益不好，我跟她爸轮流加班，有时候一星期见不着孩子两面。有天半夜回家，看见婷婷蜷在炕角，胳膊上全是指甲印，奶奶在旁边打呼噜，说'这娃就欠揍，不抓自己难受'。" 我想起罗杰斯说的"积极关注"——孩子需要被看见、被珍视，像呵护幼苗一样给她阳光。可婷婷得到的，却是"活该""欠揍"这样的冰雹。 "那时候我只觉得她不听话，"李娟的眼泪砸在膝盖上，"现在才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喊救命啊。" ## 二、药盒里的春天第一次见到婷婷时，她穿着件宽大的黑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半张脸。十二岁的姑娘，瘦得像根豆芽菜，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抠出浅浅的印子。 "婷婷，你看这绿萝新长的芽。"我把花盆往她那边推了推，"是不是很像小娃娃？" 她没说话，帽檐动了动，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李娟在旁边急得搓手，被我用眼神制止了。人本主义讲究"以来访者为中心"，不能急，得等她愿意开口。沉默了快二十分钟，婷婷突然指着我桌上的药盒——那是我用来放便签纸的，上面印着向日葵。"这个好看。"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你喜欢向日葵？"我顺势问。她点点头，手指轻轻碰了碰药盒边缘。"奶奶说喜欢花的都是傻闺女。" 李娟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我想起她上次说，奶奶总骂婷婷"笨得像猪""长大了也是赔钱货"，这些话像钝刀子，一刀刀割掉孩子的自我价值感。 "我小时候也喜欢花，"我翻开笔记本，指着夹着的 dried sunflower，"这是我十岁时自己种的，开了花舍不得扔，就做成了干花。" 婷婷的帽檐又抬了抬，露出双水汪汪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真的？" "真的。"我把笔记本递过去，"你看，这花瓣都卷边了，可我觉得比鲜花还好看，因为是我自己养的。"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干花，突然问："阿姨，我抓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很傻？" 李娟猛地别过头，肩膀在抖。我握住婷婷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布满细小的划痕。"不傻，那是因为你太疼了，不知道还有别的办法喊疼。" 那天离开时，婷婷把那朵干花带走了，用纸巾小心翼翼地包着。李娟说，回家的路上，姑娘第一次主动牵了她的手。第二次见面，婷婷换了件浅蓝色的外套，帽子没拉上。"我妈给我买了本画画的本子。"她从书包里掏出本子，翻开，上面画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瓣上有几个小黑点。 "这黑点是什么？"我假装好奇。 "是雨滴。"她低头抠着橡皮，"奶奶说向日葵不会哭，可我觉得它也会难过。" "难过的时候哭出来，才是真的向日葵啊。"我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笑脸，"你看，哭完了就笑了。" 李娟在旁边偷偷抹眼泪，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家长家庭教育课，学会了"不评判、多倾听"。人本主义强调环境的支持性，妈妈的改变，就是给婷婷最好的阳光。 ## 三、掌心里的纹路婷婷第三次来的时候，带来了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七颗星星纸。"每天画完画，我就折一颗。"她把罐子放在桌上，声音比上次响亮，"昨天奶奶来骂我'不务正业'，我没抓自己，就折星星。" 李娟接过话："我把奶奶请回老房子了。那天她骂婷婷，我第一次跟她吵，说'你再骂我闺女，我就不认你这个妈'。"她的手在发抖，却带着股硬气，"吵完我抱着婷婷哭，她说'妈你以前从没这样过'。" 这就是人本主义里的"无条件积极关注"——不是因为孩子优秀才爱她，而是因为她是她，就值得被爱。李娟终于明白，对抗奶奶的否定，不是不孝，是在给女儿筑起一道保护墙。 "婷婷，你看妈妈的手。"我拉过李娟的手，她的掌心有很多老茧，是常年在厂里干活磨的，"这些纹路里，藏着她对你的爱呢。" 婷婷伸手碰了碰妈妈的掌心，突然笑了，像雨后初晴的太阳。"我妈昨天给我梳辫子了，梳得有点歪，可是很舒服。" 李娟把女儿的头发拢到耳后，动作轻轻的，生怕碰坏了什么。"她小时候我总没时间管她，现在每天下班就往家跑，想陪她多说说话。" 我想起家庭教育课上，李娟第一次做"积极倾听"练习，对着空椅子说"婷婷，妈妈知道你委屈"，说着说着就哭了，说"我欠我闺女太多了"。改变从来都不晚，就像冬天冻僵的种子，春天来了，照样能发芽。 "阿姨，我现在不怎么想抓自己了。"婷婷举起胳膊，以前的划痕淡了很多，新长的皮肤粉嫩嫩的，"难过的时候，我就画画，或者跟妈妈说说话。" 她翻开新画的画，上面是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高一个矮，在向日葵花田里走。"这是我和妈妈。" ## 四、窗台上的向日葵半年后的一个周末，李娟带着婷婷来复诊，手里捧着个花盆，里面栽着棵小小的向日葵，茎秆笔挺，顶着个花苞。 "是婷婷自己种的。"李娟的脸上有了红晕，不再是以前那种灰扑扑的样子，"她说要送给你。" 婷婷把花盆放在窗台上，调整了好几次方向，让花苞朝着太阳。"老师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转，是因为它想长得高高的。" 我想起罗杰斯的话："每个人都像一粒种子，只要有合适的环境，就会自己发芽生长。"婷婷这粒种子，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阳光和雨露。 "我现在每天写日记。"婷婷从书包里掏出本子，"昨天写的是'今天妈妈做的红烧肉很好吃，她还夸我画画有进步'。"她顿了顿，"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不好，奶奶说得多了，我就信了。现在才知道，不是我不好，是她没好好看我。" 这就是自我价值感的重建——不是别人说你好你才好，是你知道自己哪里好，哪里值得被爱。李娟在家庭教育课上学会的，正是如何帮女儿看到自己的闪光点。临走时，向日葵的花苞微微绽开了一点，像个害羞的笑脸。婷婷突然抱住我，声音闷闷的："阿姨，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傻闺女。" 李娟站在旁边，眼泪掉下来，却笑着说："我们婷婷是最好的闺女。" 看着她们母女牵手离开的背影，我想起李娟第一次来咨询时说的话："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早就把她奶奶砍了一万刀。"现在她眼里的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坚定。人本主义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它不教你怎么报复伤害，只教你怎么用爱疗愈——给受伤的心灵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它慢慢长出力量，重新相信自己值得被爱。窗台上的向日葵还在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就像婷婷和李娟，走过了那些黑暗的日子，终于迎来了属于她们的光明。伤害或许会留下疤痕，但爱能让疤痕开出花来，就像婷婷胳膊上淡去的划痕，提醒着她曾经有多勇敢，现在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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