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以及随后几次同桑迪父母的讨论清楚地表明,他们内心决不会接受同他们对桑迪问题的看法相左的任何意见。他们中任一方都不愿承认对这些问题负有任何责任,然而桑迪却依然崇拜他们。 “他们当时只不过想帮助我” 对许多中毒父母的成年子女来说,否认是一种简单的、下意识的方式,可以把某些事实和情感从自己的意识中抹去,装出一副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的样子。但是还有些像桑迪这样的子女,采取了一种更加微妙的方式:合理化。 当我们将事情合理化的时候,就会使用“充足”的理由,恰当地解释那些令人痛苦不安的事情。 下面是几种典型的合理化方式: ?父亲冲我喊是因为母亲在他面前唠叨。 ?母亲酗酒是因为孤独,我当年要是在家里多陪陪她就好了。 ?父亲打过我,但他不是想伤害我,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 ?母亲对我不闻不问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不幸福。 ?我不能因为父亲骚扰我而责备他。我母亲不肯同他睡觉,男人需要性生活。 所有的这些合理化的方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将不可接受的事情变为可以接受的事情。表面上,这似乎是有作用的,但是你内心的另一部分对真相却总是清楚的。 “他这样做只是因为……” 路易丝,一个四十五六岁,红褐色头发的小个子妇女,要同她的第三任丈夫离婚了。在她成年女儿的坚持下,路易丝来找我进行心理治疗。女儿威胁说,如果她不想法改一改自己难以控制的敌意,就同她断绝来往。 我头一次见到路易丝时,她那极刻板的姿式和嘴唇紧闭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是积聚着怒气的一座火山。我问起她离婚的事,她说生活中遇到的男人都离开了她,她现在的丈夫就是最近的例子: 我就属于那种一生总是走错路的女人。每一次婚姻关系,开头总是很好,但我知道这不会长远。 我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路易丝阐述所有男人都是混蛋的论点。接着她就拿自己生活中遇到过的男人同她父亲做比较: 上帝呀,为什么我就找不到像父亲那样的人呢?他长得像电影明星……大家都羡慕他。我是说他有那种吸引人的魅力。母亲经常生病,父亲就独自带我出去……只有他和我。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父亲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男人了。 我问她父亲是否还活着。回答这个问题时她变得十分紧张: 我不知道。有一天他干脆不见了,我想那大约是我10岁的时候。他不愿再同母亲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有一天他突然就走了。没有留下条子,没有来过电话,什么都没有。上帝呀,我真想念他。他走后大约整整一年中,我都觉得到了晚上肯定能听到他开车回家的声音…… 我不能为他的行为责备他,他是那么富有活力。谁会愿意让一个有病的妻子和一个小孩儿整天拖累着呢? 路易丝一辈子都在等着自己理想化的父亲回到自己身边。她非但不能正视父亲是多么狠心,多么不负责任这一现实,反而大量使用合理化的方法保持他在自己眼中的神圣形象—尽管他的所作所为给自己造成了难以名状的痛苦。 她的合理化做法也使自己得以排解对父亲遗弃女儿的怒火。不幸的是,这种怒气在她同其他男人的关系中找到了发泄渠道。她每遇见一个男人,刚认识时都会一切顺利。但是两人关系变得更密切时,她那担心被遗弃的恐惧便会变得难以控制。这种恐惧最后会无一例外地转化成仇恨。她在每一个男人都以同样的原因离开她这一事实中居然觉察不到一种模式,那就是:两人的关系越密切,她就变得越富有敌意。但是她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敌意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总是抛弃她。
------------ 对该发火的人发火 ------------
念研究生时,我读过的一本心理学书里有几幅插图形象地说明了人是怎样置换自己的情感—尤其是愤怒的。第一幅画中画了一个人正遭到老板的破口大骂。显然跟老板顶嘴是有危险的,所以第二幅画画的是他回家后对妻子咆哮,发泄自己的怒气。在第三幅画里,妻子对孩子们咆哮,孩子们踢了狗,狗又咬了猫。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一系列的图画形象,尽管看似简单,却惊人准确地刻画出了我们是怎样将怒火从应接受的对象身上移开,发泄到弱者的身上。
路易丝对男人的看法就是一个绝妙的例证:“他们都是些无能的混蛋……全都是。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老是在算计你,我讨厌让男人利用。” 路易丝的父亲遗弃了她。如果她肯承认这一事实,那她早就该放弃心中的幻想和父亲的神圣形象,早就该把他从心中除掉。但与此相反,她却把自己因为父亲的缘故而产生的怒火和疑心转向别的男人。 路易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坚持选择那些既让她生气又让她失望的态度对待她的男人。只要她能向一般男人发火,就不会生父亲的气了。 我们在本章前半部分结识的桑迪,是将她因为父母对自己怀孕和流产问题的态度所感到的愤怒和失望转嫁到了丈夫身上。她不允许自己对父母生气—因为那样做会过于威胁到被她神化了的父母。
------------ 不要对死者出言不敬 ------------
死亡不能结束对中毒父母的神化,事实上,可能还会增加这种神化。 承认活着的父母给自己造成过伤害固然是困难的,但在他或她去世以后再去谴责对方就更是难上加难。有一种强有力的禁忌—忌讳批评死者,批评死者就好像在人家倒下时我们反而要踹人家一脚似的。因此死亡赋予甚至最坏的虐待者以一种神圣感,神化过世的父母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不幸的是,一方面中毒父母受着坟墓的圣洁光环的保护,另一方面活着的人却还要背负着情感的遗体。“不要对死者出言不敬”也许只是句大家爱说的老话,但是它却阻碍着以现实的方式解决与去世的父母所发生的冲突。 “你永远是我的小失败者” 瓦莱丽,一个高个子,面貌清秀的三十八九岁的歌手,由我们一位共同的朋友介绍到我这儿来。这位朋友担心,瓦莱丽的信心不足妨碍着她在演唱生涯中的进取。谈话过了15分钟后,瓦莱丽承认她的事业正处于走投无路的境地: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演唱的活儿了—连到酒吧做钢琴伴唱的活也没有。我一直在一间写字间做临时工,挣钱支付房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我同家里人一起吃晚饭,谈起了我的问题。父亲说:“没关系,你永远是我的小失败者。”我确信他没有意识到这话有多伤人,但这话真把我的心伤透了。 3/3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