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纽庆来了
80岁的萨尔瓦多·米纽庆(SalvadorMinuchin),白发白髯,风度迷人。在从事了50年家庭治疗,并把他的结构式家庭治疗传播到世界各地之后,他终于来到了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家。9月22日至25日,在香港大学社工系及心理系主任李维榕博士的协助下,这位洋大师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向来自中国各地,包括港台的心理治疗师、社会工作者和精神科医生们,展示了他激动人心的治疗技术。
Minuchin出生在阿根廷,并在那里长大。他在以色列的军队做过军医,然后来到美国,在纽约接受了儿童精神医生的培训。
1952年Minuchin回到以色列,为那些被家庭抛弃的儿童工作,在这段工作期间他极大地强调家庭的重要性。
1954年,他回到美国在William Alanson White研究所接受精神分析训练,在那里他受Harry Stack Sullivan的人际精神病学的影响
Minuchin在William Alanson White研究所学习之后,他在Wiltwyck School找到工作,专门指导问题男孩。在那里他建议他的同事,他们应该关注这些孩子的家庭。在此期间,其他的家庭治疗师,如Nathan Ackerman和Don Jackson,主要针对中产阶级开展工作,他们的方法并不适合于Wiltwyck的多重问题的家庭和穷困家庭。因此,Minuchin建立新的概念和技术,以适应这样的家庭。Minuchin的多数技术是具体的、有行为指向的,并赋予结构式家庭治疗的特征。
在Wiltwyck,Minuchin和他的同事Dick Auerswald, Charlic King, Braulio Montalvo和Clara Rabinowitz共同发展家庭治疗的技术。他们安装了单向玻璃,交替通过这种玻璃观察其他人的治疗情况。Minuchin 在Wiltwyck进行的家庭治疗工作获得了临床上和理论上的成功,并最终与Montalvo, Guerney, Rosman和Schumer等人一起写出了《贫民区家庭》一书。Minuchin 作为家庭治疗从业者的声望从此有所提高。
1965年,他成为费城儿童辅导治疗中心的主任。位于费城的黑人聚居地的该治疗中心仅有十多人的工作人员组成。但就是从这样的规模起步,Minuchin创建了世界上最大的最有声望的儿童辅导治疗中心之一。十年以后,该中心工作人员已发展到三百人。
在1969年,Minuchin、Haley、Braulio Montalvo和Bernice Rosman建立一套高水平的成功的家庭治疗训练课程,这些课程强调当前的体验、在线督导,同时使用录像手段以了解和运用结构家庭治疗的技术。
1976年,Minuchin从该治疗中心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直到1981年他仍然担任培训部门的领导。离开费城之后,Minuchin在纽约创建了他自己的治疗中心,在那里他继续从事和讲授家庭治疗,直到1996年他退休之后,他去波士顿
Minuchin退休后,为了表示对他的敬意,他在纽约的治疗中心也被改名为Minuchin家庭治疗中心。并且,家庭治疗的火炬也传递到新一代的治疗师手中,现在Minuchin家庭治疗中心的领导成员有Ema Genijovich, George Greenan, Richard Holm, Wai-yung lee, 和George Simon,他们的工作使结构式家庭治疗在其前沿领域中一直保持领导地位。
2002年九月,78岁高龄的Minuchin受邀与美国Minuchin家庭治疗基金会、香港家庭研究会、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协会等四家合作机构,于22——26日亲临北京讲学。
此次Minuchin的讲学,通过四天的现场个案督导,详尽地示范了解家庭、进入家庭、制定家庭治疗计划等家庭治疗的基本技巧,以及实际呈现问题、重新定义问题、改变家庭成员界限、打破平衡重建家庭现实等深度技巧。值得一提的是, Minuchin是在美国9·11事件之后不顾个人安危来到北京讲学,他年事已高,此次是Minuchin第一次来亚洲讲学。
米纽庆会见了数个有困扰的中国家庭,和他们“一起工作”。他巧妙地让家庭的冲突真实地在治疗室里再现,有时是夫妻互相指责,有时是孩子大声哭闹,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米纽庆却如成竹在胸的棋手,静静地观察,然后用戏剧性的手法,一步步地调整家庭成员的关系。他承认,面对不同文化背景的家庭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相信,每个家庭都有力量改变。
孩子的问题是家庭的问题
这些前来寻求帮助的家庭,都有一个令人“头疼”的孩子,有的是厌食症,有的是老怀疑自己有心脏病,有的是总也安静不下来,喜欢在人前高声尖叫……正像托尔斯泰所说,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这不幸究竟是怎样造成的呢,仅仅是孩子自身的问题吗?
在米纽庆看来,个别家庭成员的问题,其实反映了整个家庭的问题,是家庭功能不良造成的。所以,要改变那些令人“头疼”的孩子,就要改变家庭成员间的互动关系。治疗室中的沙发,成了米纽庆最方便的工具。他不时地让家庭成员变换位置,比如把关系过于紧密的母女拆开,让孩子坐到一边,让夫妻坐到一起共同商量办法,使本来已经弱化的夫妻子系统重新运转起来。在这种拆拆合合当中,家庭对问题有了新的认识。原来,在厌食的背后,是少女与父母之间的权力斗争;时时担心心脏有问题的孩子不是胆小,而是害怕长大、害怕爸爸妈妈之间的矛盾……
米纽庆就像一名魔术师,总能将“问题”变成“关系”,然后再从“关系”
中寻找解决问题的答案。
父母是最好的治疗师
米纽庆说:“作为一名家庭治疗师,我不是去治疗家庭,而是帮助家庭发现
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对于有心理障碍的孩子而言,最好的治疗师是他们的父母。可是父母们在帮
助孩子的时候常常犯这样的错误:一是父母教育孩子的方法不一样,他们为此争
吵,并互不相让。于是,他们像一对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对孩子最终的影响为零
甚至完全是负面的,父母的争吵还可以成为孩子继续生病的理由,因为生病可以
把本已疏离的父母紧紧连在一起。二是父母对孩子过多的爱,使父母完全丧失了
权威,失去了对孩子的控制。米纽庆在会见了4个中国家庭后说,他有一个很强的
感受,那就是中国的家庭出现问题往往不是因为关系太疏离,而是因为关系太紧
密,结果孩子就没法长大。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6岁的孩子表现得像两岁;十几
岁的少女表现得像五六岁。他说:“我想你们的文化是一种孩子的文化。在独子
文化中,怎样教育和控制孩子对家庭来说是很重要的。”
米纽庆认为,一个功能良好的家庭,应该有一个清楚的界限,清楚的界限“
使每个成员都能保有独特性,但也不会牺牲属于家庭的感受。”过于紧密的家庭
使家庭凌驾于一切,从而阻碍了每个成员的自我发展。在父母密切关注下的孩子,
无法发展出独立的思考和个性,更不能学会去家庭外面发展人际关系。
米纽庆说,这时候,治疗的关键就要让父母和孩子之间拉开距离。由于父母
对孩子过分关注,他们眼中只看到一个有病的孩子。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孩子
更会用放大镜看待自己,于是毛病就越来越重。因为生病会使父母的关系密切起
来,孩子又会不断地为自己创造出病,整个家庭就被困住了。
在和家庭工作时,米纽庆常果断地对孩子的不合理要求说“不”,他说自己
这样做是为了给父母一个榜样。在一次治疗结束时,米纽庆亲切地与父母握手后,
却不和那个厌食症少女握手。他幽默而又意味深长地对面无表情的少女说:“我
是不会与你握手的,因为你像个小孩,一点也不成熟,还那么顽固!”米纽庆并
非心狠,乃是看清了少女的问题是无法建立自我,他要推她一把。
针对整个家庭而非个人的心理治疗,被认为是“一个理解人类问题,了解行
为、症状的发展以及解决之道的全新方法”,成为国际心理治疗的一大发展趋势。
在中国,家庭治疗刚刚开始,它能被信奉“家丑不可外扬”的中国人所接受吗?
它能造福于中国的家庭吗?
米纽庆来了。洋大师发现,中国的家庭和世界各地的家庭有很多相似之处。
(转载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