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应理解为被显现出来的直观吗?
对 “现象”的 “显现”性质,荷兰现象学神学家范 ·德
·莱乌 (. )曾作过明确的阐说。在其影响
G VanDerLeeuw
很大的神学论著 《宗教的本质与显现》中,范 ·德 ·莱乌指
出:现象并不是 “物”,而是某种 “显现出来的东西”;它因
而是 “与主体有关的对象”和 “与对象有关的主体”。莱乌指
出:
现象……不是由主体产生的,更不能为主体证实或论
证;它的全部本质在于它的 ‘显现’,在于它在 ‘某个人’面
前的显现。若 (最后)这 ‘某个人’开始讨论这 ‘显现’的
东西,那么现象就发生了。”(《宗教的本质与显现》,英译
本,第 6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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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神话人格
132
他进而主张:现象学既非形而上学,也不是对经验实在
的理解;相反,它是 “人的生命活动”,“它站在一边并理解
显现在眼前的东西。” (同上,第 676页)这些说法,如同
“显现”这一说法一样,都是为了强调 “现象”的自发性、不
由自主性和 “他性”(异己性)。这与荣格总是强调幻想和想
象具有 “非个人”、“超个人”的陌生性,强调原始意象、艺
术幻觉是一种自发的“显现”,强调创作冲动对于艺术家本人
是一种 “异己”的冲动,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一致的。
有趣的是,范 ·德 ·莱乌的名著 《宗教的本质与显现》,
其书名原为 《宗教现象学》( ),
PhanomenologiederReligion
英译本却将其译为 《宗教的本质与显现》(
Religioninessence
),这就更加突出了“现象”作为 “显现”的
andmanifestation
含义。此外,也不妨指出另一个有趣之处,即:范 ·德 ·莱
乌关于现象 “既是与主体有关的对象,又是与对象有关的主
体”的说法,总是使我联想到大乘佛教,特别是佛学唯识宗
在谈及 “识”的显现时,强调 “识”既是与 “见分”相关联
的 “相分”,又是与 “相分”相关联的 “见分”的说法 (详本
书第四章第一节)。
对 “显现”的强调,使荣格再次表现出与现象学家的相
似。但荣格毕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现象学家。尽管荣格经常
使用 “现象学”、“精神现象学”这些术语或概念,但作为一
个方法上的多元论者,他确实并不恪守某一方法而是同时运
用多种方法。在荣格经常采用的方法中,放大、比较、综合、
建构等方法占有重要的地位,而这些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恰
恰是针对 “简化”、“缩减” (在英文中与现象学还原的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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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的方法
133
原”是同一个词)等方法提出来的。因此,在考虑荣格之方
法与胡塞尔之方法的异同时,不能不考虑到荣格重建精神家
园的意向与胡塞尔寻求哲学 “确定性”和认识论之客观基础
之意向的不同。不过尽管有种种不同,在对西方近现代哲学
的形而上传统特别是对唯物主义、实证主义 “宗教”的反拨
中,现象学作为一场广泛的运动和一种普遍被人采用的方法,
确实为撇开物质对精神的主宰,确立对精神现象的尊重和专
注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在这一意义上,指出荣格与现象学的
关联,指出荣格独特的 “现象学方法”,也许并不是一件全无
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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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的先驱
ronggedexianqu
博尔赫斯曾提出一个颇为悖谬的时间命题:不是伟大的
先驱创造了后来的作家,而是伟大的作家创造了他们的先驱。
他以卡夫卡为例,指出:当我们读卡夫卡的作品时,我们没
有料想到他的先驱者之一竟是古希腊哲学家芝诺。芝诺曾提
出 “飞箭不动”这一著名悖论,认为一个处于A点的运动着
的物体永远也到达不了B点—— 因为它首先必须走完两点
之间一半的路程,在此之后,它必须走完剩下路程的一半,而
在此之后,它必须走完一半的一半……这样无限剖分下去,
A
点将永远到达不了B点。有趣的是,博尔赫斯在叙述这一著
名命题时,把 “在此之后”换成了 “在此之前”,这样, 点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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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的先驱
135
便不仅是永远到达不了B点,而且似乎是离B点越来越远。
于是,这个运动着的A点便颇像卡夫卡 《城堡》中的主人公
K,他一直试图走进城堡,结果却反而离城堡越来越远……
在博尔赫斯之前,还从未有人试图把芝诺说成卡夫卡的
先驱。但博尔赫斯却想到了这一点,而且认为是卡夫卡使他
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说:“这些例子中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具
有卡夫卡的特色,但如果卡夫卡根本没有写他的作品,我们
就不可能觉察到这一特色……事实是每位作家创造了他的先
驱者。作家的劳动改变了我们对过去的看法,它也必将改变
我们对于将来的看法。”(博尔赫斯:《卡夫卡及其先驱》。)
受博尔赫斯的启发,本章对荣格的思想先驱,从挑选到
论说都比较自由和随意。
一、集体无意识与阿赖耶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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