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洛.柯雷斯曼、郝尔.史卓斯 译者⊙ 邱约文
「我有时在想,自己是不是被恶魔附身了,」原本在大医院精神科担任社工人员的凯莉说:「我搞不懂自己,只知道这个边缘性人格,逼得我把所有人都排斥在外,因此非常非常的寂寞。」
凯莉於1983年诊断出患有边缘性人格疾患,在此之前,她曾接受各式各样心理和生理疾病的治疗,服药、住院,前後共达二十二年。她的病历就像是一本磨损的护照,上面所盖的章,记录了所有她曾「游走过的」精神医学领域。
「我在医院进进出出好多年,但从没遇过一位医疗人员能了解我、知道我所经历的是什么样的过程。」
凯莉的父母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离异了,她九岁以前一直都是由酗酒的母亲抚养,之後进入寄宿学校住了四年。
二十一岁时,她因为心情沮丧得无法承受而不得不求医,被诊断为忧郁症而加以治疗。几年之後,她的情绪开始暴起暴落,被诊断为双相情绪障碍症(bipolar disorder,又称为躁郁症〔manic-depression〕)并进行治疗。这段期间,她一再服药过量,好几次还割了自己的手腕。
「我割腕,又服下过量的镇定剂、抗忧郁剂,或是任何我正在服用的药,」她回想著说:「那简直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
到了二十五岁左右,她开始有了幻听,并且有严重的被害妄想。这时她第一次住进医院,所得到的诊断是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c)。
之後,凯莉因为胸口剧烈疼痛,在心脏专科住院住了好多次,诊断结果还是与焦虑有关。她曾有过几次暴食和厌食的时期,每次均为时几周,当时她的体重变化可高达三十公斤。
三十二岁时,她被任职同一家医院的一名医师,以残暴的方式强暴了。不久之後,她回到学校念书,并与一位女教授发生性关系。四十二岁之前,她病历中满满的诊断,几乎包括了所有可以想到的疾病,例如精神分裂症、忧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症(躁郁症)、虑病症、焦虑症、厌食症、性功能障碍,以及创伤後压力症候群(在经历了强暴事件後)。
尽管有这些心理与生理的问题,凯莉在工作上仍表现得相当优异。虽然她时常换工作,但也完成了社工系的博士学位,还在一所小型的女子学院教过一阵子的书。
不过,她在人际关系上却有著严重的问题。「我与男人仅有的几次交往过程中,都遭到性虐待。有些男人曾经想跟我结婚,但我有很大的心理障碍,没办法忍受肉体的接触和日渐亲密的关系,那会让我想要逃跑。我订过几次婚,但最後都解除婚约。我不能想像自己成为某个人的妻子,那对我来说不切实际。」
至於朋友,凯莉说到:「我非常以自我为中心,会将自己的想法、感受、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全都直接说出来,我很难对其他人感到兴趣。」
经过二十多年的治疗後,凯莉的症状终於在1983年被诊断为边缘性人格疾患。她的行为功能上的障碍,起因於根深蒂固的人格特质,是属於人格或「特质」的疾患,而与先前诊断是为某种精神状态的疾病(state disorder)较无关连。
「身为边缘人格者,最难忍受的就是空虚、寂寞,以及强烈的情绪,」她指出:「行为极端到让自己都很困惑,有时候我不晓得自己的感受到底是什么、自己到底是谁。」
当医疗人员终於比较了解凯莉的病情之後,开始采取较为一贯的治疗。药物对急性症状很有帮助,也可以使自我意识不再中断、涣散,但这同时,凯莉也承认药物治疗仍有其局限性。
在精神科与其他科医师的协助之下,凯莉了解了自己身体的不适与焦虑有关,因此不再进行不必要的医疗检验、药物治疗和手术。她也开始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针对的是她依赖的习性,同时也试图稳定她的自我认同与人际关系,而不再是无止尽的急诊治疗。
四十六岁的凯莉必须认清,以往那一整套行为模式不足为取。「我不能再选择割腕、吞药或住院来逃避问题;我发誓要活在现实?面对问题。但我得说,现实世界是个恐怖的地方,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到,或者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这么做。」
边缘性人格:人格疾患的一种
凯莉经历了精神医学和生理医学上的各种症状与诊断,这趟混乱的旅程中所夹杂的困惑与失望,正是每位患者与专业人员共同的经验。也许有些人会说,凯莉的故事是极端的特例,但不可否认,此时正有数以千计的男性、女性,在人际关系上、亲密关系上、忧郁与毒瘾等方面,面临著与她相似的问题。如果能早一点正确诊断出凯莉的疾患,也许她就能避免一部份的痛苦与寂寞。
边缘人格者因复杂的症状缠身,生活受到严重的干扰,但直到最近,精神科医师才开始了解这项疾病,并加以有效的治疗。什么是「人格疾患」?边缘人格的范畴以何为界?边缘人格与其他疾患有何异同?边缘人格的症状在精神医学的整体架构中如何定位?这些问题对精神医学的专业人员来说都很难回答,特别是这个疾患本身的特性如此捉摸不定、自相矛盾,其精神医学理论上的发展又非常的奇特。
边缘性人格疾患与其他疾患的不同之处,在於边缘人格者所具有的一组根深柢固的人格特质。这些长期形成的特质僵固而不具弹性,导致患者采取不当的思考、行为与应对模式。
边缘人格是《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所列的十一项人格疾患之一。而人格疾患的症状就是一种人格特质,通常比较持久,要改变也比较缓慢。一般来说,药物对这类疾病的疗效较小,主要的治疗方式是心理治疗,但其他的疗法(包括药物)也可能减轻某些急性症状,像是严重的情绪不安或忧郁等等(参见第7章)。边缘人格或其他人格疾患通常是属於第二阶段的诊断;初步诊断出明显具有某种精神状态之疾患之患者,在针对其行为模式背後的人格特质进行分析後,可能得出人格疾患的次级诊断。
边缘性人格疾患的临床定义
下列的诊断标准经采用後证实,能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案例中,有效区别出边缘性人格疾患与其他病症的不同〔注17〕。求诊者的症状若符合以下八项标准中的五项或五项以上时,即可诊断为具有边缘性人格疾患:
执著於追寻完美的伴侣
标准一:人际关系紧张且不稳定,对人的态度极端而又反覆无常(如对某人的观感从过份理想化转变成鄙视,或是从过度依赖,转而规避或自我孤立),并明显表现出操控他人的企图。
边缘性人格疾患患者之所以有著不稳定的人际关系,与本身无法承受别离而又害怕亲密息息相关。典型的患者是依赖的、黏人的、理想化的,直到爱人、伴侣或朋友开始拒绝或阻挠他们的需求,患者的反弹又成了另一种极端──贬抑对方、抗拒亲密关系,并一昧逃避。患者一方面期望与他人紧密结合、被人照顾,但另一方面,又害怕卷入亲密的关系,而这两种心态间冲突不断。对边缘性人格疾患患者而言,处在亲密的关系?,意味著得抹煞独立的人格,丧失自主性,就好像自己会消失不见了。他们渴望与人亲密,以消弭空虚无聊的情绪,但又恐惧亲密,认为会剥夺自信与独立,於是在渴望和恐惧之间来回摆荡。
当边缘人格患者谈恋爱时,这些内心的感受便戏剧化地转换成激烈的、多变的、有控制欲的交往模式。他们常提出不实际的无理要求,在旁人眼中是被宠坏的人物。他们会以某些手段操控他人,包括抱怨身体不适,或演变成虑病症,表现出无助与虚弱的模样,或是挑衅、自虐等。要胁自杀或作势自残也是常用的手段,意在引起注意,期望获得拯救(参见标准五)。患者也可能以引诱作为操控的手法,目标甚至是原本就知道不适合或不能成为伴侣的对象,例如治疗师或神职人员等等。
虽然边缘性人格疾患的患者非常敏感,但对人却缺乏真正的同理心。患者在碰到老师、同事、治疗师等等的熟人时,若场合与以往不同,就可能不知所措,这是因为他们很难想像对方拥有另外的生活。再者,他们无法理解治疗师的生活中有些层面是与他们无关的,对此,患者的反应可能极端到心生嫉妒的程度,若遇到了治疗师其他的患者,也会变成他们嫉妒的对象。
边缘性人格疾患的患者缺乏「客体恒常」(object constancy)的概念,也就是说,患者无法理解每个人虽然都是复杂的个体,依然可以以一贯的态度来对待。边缘性人格疾患患者与他人相处时,根据的是最近一次接触的经验来决定应对的态度,而不像一般人之间的交往,是随时间累积的过程,交情是奠基在更广的基础上,且每次都以一贯的态度应对。由於边缘人格者每一回对待同一个人时,总是把对方当成刚刚结识的人,因此对对方的观感常常改变。
边缘人格者总是专注於事情的片面,而无法看到事情的全部;不能从过去的错误中学习,也无法观察到自己的行为模式,因此一再重覆对自己有害的感情模式。譬如说,典型的女性患者会回到施虐的前夫身边,再度受其凌虐;男性患者交往的通常也是不合适的对象,而这些女性又具有相似的特质,於是施虐与受虐的关系一再重演。
边缘性人格疾患患者不断地追寻,想要找到一个完美的保护人,能对自己全心付出、寸步不离。但在寻觅之後所找到的伴侣,通常具有与自己互补的病症,两人均不能察觉双方将对彼此造成的伤害。以蜜雪儿与马克为例,她渴望从男人身上找到保护与慰藉,而他正好展现出充满雄性的自信,虽然马克的自信底下深藏著强烈的不安全感,但表面上,却完美地符合了蜜雪儿的需求。一方面,蜜雪儿需要马克扮演保护她的白衣骑士,另一方面,马克也需要蜜雪儿继续无助下去,依赖他的施予。不久,两人都辜负了对方的期待,无法扮演好互相指定的角色。马克出於自恋的情结,不能忍受挑战与失败所造成的创伤,为了掩饰自己的挫折感,便开始酗酒并对蜜雪儿施暴。蜜雪儿禁锢在马克的控制之下,又惊又怒,但当她看出马克真实懦弱的一面时,却也不免惶恐。种种的不满,衍生出更多的挑衅与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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