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一起车祸让武军心悸不已：一位女士被一辆大货车从胸腔上轧过去，当场死亡。事故发生后，武军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拍摄。他事后说：“当时拍摄时需要用寻像器，镜头很大。让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是，当镜头推到了死者的眼睛部分。我觉得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我在寻像器里看的时候，就在调试的一刹那，我觉得它张开了……”

　　从那一刻起，那具尸体张开的眼睛就一直在武军的脑海中浮现。他说特别是到晚上，就会看见一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在开车外出采访时，只要在十字路口突然听到急刹车的声音，立刻会冒出那双眼睛在张开的恐怖画面。他完全阻止不了这样吓人的镜头闯入自己的大脑。

　　就在武军打算利用假期调整一下情绪，不再连续这样工作的时候，却又一次接到了推辞不了的采访任务。在市区内的公园里，有一对兄弟溺水了。当武军赶到现场时，看到其中一个兄弟已经在岸上，被人打捞上来了，而他的弟弟还在水中。

　　在接下来的现场报道中，武军虽然表面镇静，内心却一阵阵揪心般打颤，他非常希望能把那一个溺水兄弟也救上来。但几小时过后，他被打捞上来，却已经死了。武军仍要把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报道给观众。他在现场这样说：“各位观众，这里是北区公园的南坡角，我们看到今天在这里发生了一起溺水事件，当事人是一对兄弟，其中一个被救上来，另一个却已经溺死……”

　　武军在说这话的时候，正好面对死者。他万万没想到，在说完后突然一回头，竟发现自己身旁有一张脸和死者一模一样。当然，到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由于自己的惊恐而产生了错觉。可当时他不明白，已经溺死的人怎么站到了自己身边呢，而且离得这么近，太可怕了。他还记得这一个细节，看到这一幕的一刹那，他无意中往上看了一下，天已经黑了，公园的杨树在不停抖动，这对他又产生了一种刺激。从此，他再也不敢在夜晚到有树林的地方去散步。

　　说起来，这两件事发生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但回想当时的体验，武军感受到的恐惧至今没能消除，还在心里维持不变。“我现在就有个习惯，每天回家都要开灯，每个房间都会有一盏灯是亮着的。如果不亮，我会感到害怕。”

　　武军说起一件事：“有一天晚上，我去接女朋友。到了比较窄的路口，车开不进去。当时我就想，是进去还是不进去。作为一个男人，挺深的一个巷子，而且那么晚了，应该进去接她一下。可我真的不敢走进去，我就感觉胡同里杨树在抖的样子，让我又想起溺死的人。同时我又很矛盾，要是不进去接她，女朋友会觉得很难理解的。最终我也没进去。我打了个电话，说我把车灯打开，你自己走过来。我不能离开那个车，我就觉得那个车是我的一个庇护所，如果我离开车就会很孤立，我觉得上面的杨树在抖，我还是害怕。当然，我后来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她也理解了。”

　　其实武军也知道，做记者的要到现场，也肯定要碰到一些危险甚至威胁到生命的地方。这让他陷入了非常矛盾的状态：工作需要他去面对一切，但内心深处真不敢去面对那一个个意想不到的恐怖场面。他带着愧疚感说：“在我的同事中，一些女孩去各种各样的现场，火灾、车祸都没问题，我在这点上好像挺自卑的，觉得别人会看不起我，这么点事也不能去，还做什么记者。后来，我就转做编辑，不再涉及到前方采访。其实，我一直向往那种一线记者的生活，但由于我的问题，我不敢去面对，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职业素质有问题了。”

　　个案提示

　　今年25岁的武军，在四年的记者生涯中饱受恐怖现场的困扰。都说记者是尽显风光的职业，而武军经历的恐怖，令他深深体验了这一高风险职业的苦处。